时间:2017/12/19来源:本站原创作者:佚名

图文无关。

好多年前就想写“买刷把的”婆婆,但苦于益阳的文学大师们早已把这个婆婆刻画得入木三分,再写,不可能超越这些大家。

但有时又常被朋友们提醒:《益阳的故事》已经囊括了益阳的许多遗事往景,如果漏掉这曾被谈论、影响益阳城半个多世纪的“买刷把的”婆婆,那似乎是一大缺陷。

这一点,老汉我自己也深有感触,于是,试着提起笔,眯着眼,慢慢地回味起“买刷把的”婆婆的身影。

那还是年上半年,我们在桃花仑小学37班读二年级的时候,中午排着路队回家,发现前方从当时专区的后门飘出来歌声:“买——刷把的啵——哎”,声音是从一个婆婆口中吟唱出来的,这婆婆绝对是我们慈祥的奶奶辈,粑粑头,大布襟青衫褂,裹过的小脚上长筒袜套草鞋,弓着腰,左手拄一根小木扁担,个子就和我们八九岁的孩子差不多高,她右手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放了十来个刷锅的刷把,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的路:“买——刷把的啵——哎”!

由于声音特别柔和,就像外婆祖母的摇篮曲,所以,特吸引人,再加上她走路慢,与我们孩子差不多。

来源网络,图为上世纪八十年代益阳市一中路口。

于是,一路上就陪伴她往南走,原来,她要去的地方也是我们当时要回的家:老益阳地区法院、检察院和公安处。

当然,到家后,买刷把不是我们孩子的事情,我也就没注意“买刷把的”婆婆是如何卖刷把的细节了。

但不久的第二次又见到“买刷把的”婆婆了,那是在益阳街上,那时的“街上”,主指资阳区的十五里麻石街,声音是从临兴街的白马庙巷子里穿出来的:“买——刷把的啵——哎”!

在满街嘈杂的“啵糖冰的绿豆冰啦”、“薄荷汽水”、“牛屎发粑粑呀”......吆喝声中,这声音特别有穿透力,声音不大,调也不高,感觉就像从麻石街地缝里冒出来的声音,有外婆祖母的那种呼唤亲切。

随着声音的入耳,我又看到了“买刷把的”婆婆,还是那身打扮,粑粑头,大襟青布褂,小脚上长筒袜套草鞋,弓着腰与我一般高,但不同的是:她却是挑着两个竹篮,一头是前次见到过的刷把,而另一头则是长把的马桶刷把。

原来,资江南岸原本是乡下,现又是新分过来的专区机关厂矿,都有公共厕所和农家茅屎屋,而街上都还在使用马桶,故在老街上还有马桶刷的需求。看着“买刷把的”婆婆与人交易:5分钱卖一把,我第一次有了旧相识的亲切感。

但感受最深的一次,则还是文革时期,那时已经是年秋了,益阳市到处都是高音大喇叭,成天播放着高亢的革命歌曲和“激动人心”的“喜讯”通知,但那时的机关却有一个军事化的午睡风气,即电铃响过之后,整个机关霎时安静,我们尽管是十来岁爱动的孩子,也被大人们安排午睡不准吵闹,但躺在床上总是睡不着,只得闭着眼睛,听着树上的麻雀吵闹和蝉鸣,想让自己入睡。

需要说明一下的是,六十年代中期的资江南岸,环境还是相当有自然气息的,没有汽车的嘈杂声音,可麻雀却特别多,尽管大人们用鸟枪、气枪打,小孩用弹弓打,顽皮的孩子爬到屋檐上掏鸟窝,但麻雀子还是叽叽喳喳吵闹不停,立秋后蝉娘子也叫的特别起劲,这在今天来看,是多么愉悦的自然安宁,但那时却是难以午睡的诱嘈,正在闭眼不得入睡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买——刷把的啵——哎”!

这声音亲切和善,像睡到了祖母的怀抱中,听着古老的、山中传来的“咕——咕咕”的斑鸠鸣唱,那是一首从大山里来的、千年不变的催眠曲,于是,我就在这“买——刷把的啵——哎”!的吟唱中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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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见到“买刷把的”婆婆是年,那时我已经下放农村,回益阳与几个朋友在回民饮食店吃牛杂碎时,突然从乾元宫的巷子里传来了“买——刷把的啵——哎”!的声音,一种久违了,回家了的感觉油然而生,这就是我的家乡,这就是我的家,不知怎么的,这种回到家的感觉特别强烈。

于是,我忙丢下碗筷,循着那声音找寻“买刷把的”婆婆,我见到她了,但变化却很大,腰似乎躬得更低了,粑粑头扎成了像刷把一样的麻雀尾,已经是毫无光泽的白发了,脸上皱纹爬满,眼睛无光,上身也不是大布襟青衫褂,而是一件开襟的旧工作服,小脚上则是袜子套着一双儿童旧胶鞋,手里只提一个竹篮,已经没有马桶刷把了,走起路来,颤颤巍巍,步履瞒珊。

仅从相貌来看,是无法与那个祖母外婆般的“买刷把的”婆婆联系在一起的,但那声“买——刷把的啵——哎”!虽然沧桑、沙哑了许多,却可明确地告诉你,就是“买刷把的”婆婆,这是谁也学不了、取代不了的益阳吟唱。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当跨过世纪近天命之年的我读到叶梦的“卖刷吧的婆婆”时,一股激动伤感之情搅得神魂不宁,怀旧、回忆、叹时光不再还是感人生沧桑?我说不清,尤其是再看到盛景华的“益阳街上的瞎子阿炳,麻石街的文化名片”之说,再看到鲁新民详细介绍的“卖刷把的婆婆”,总感到要说点什么才能宣泄这股五味俱陈的惆怅,尽管有“崔颢有诗在前头”的压抑和郁闷,似乎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于是,开始了对“买刷把的”婆婆的调查走访。

图片来源网络,图为民国时期的益阳老街。

“买刷把的”婆婆真名叫陈金莲,光绪十五年()、也是光绪亲政的那年出生,比毛主席还大四岁,娘家是道之坪(益灰铁路车站原址)青龙潭陈家湾的普通农民,幼时裹脚,由于乡下要求不严落成个半裹脚。

年,也就是同盟会成立的那年,16岁的她嫁给谢林港镇的秦桔金为妻,秦桔金家是小竹业加工家庭,但所加工的也就是打斗笠、劈竹筷、扎扫把和灯笼等低下竹艺,当陈金莲一连串生下两儿一女后,这家庭已明显地支撑不住五口人的嘴巴。

于是,陈金莲在年,也就是辛亥革命那年,不得不只身跑到老益阳的广法寺做香卖钱,因香筋是竹的,可说还是竹艺行业。

可革命时期由于信“主义”的多,信菩萨的少,这行业仅能糊住自己的口,不能实现她答应丈夫养活一个儿子的承诺,于是,在当时面临生存危机的档口,她私下里兼职做起了暗娼,在乾元街的协成瑞巷河边上租了一个吊脚楼,这样也解决了住宿睡觉的问题。

但这份兼职不久就被庙里的和尚发现了,私下里劝退她,说这种兼职皮肉生涯卖的香会亵渎菩萨,可她还是没有放弃,只是离广法寺远远地提篮卖香,她需要这份表面的工作掩护,同时也好联系接触嫖客,就这样,她做暗娼和卖香基本上兑现养活一个儿子的承诺。

图片来源网络,图为民国时期益阳汽车站。

但这种平衡的维持也不长久,年,益阳闹农民运动,广法寺成为农民协会的场所,所有的菩萨与和尚都砸赶出去,自然,卖香的联系掩护也就无法焉附了,但此时,陈金莲已经38岁,她承诺抚养的小儿子也已经17岁,可她的模样却并不像已经半老的徐娘,由于操皮肉生涯的缘故,她很注意打扮保养自己,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

但此时的小儿子却已经在信义中学读书,是需要钱供读的,于是,陈金莲一咬牙,做出一个常人难下定的决定,将自己租给六个排鼓佬四天,租金是二十元大洋,她将这笔钱留给小儿子后,只身跟着六个排鼓佬、做了四天的专用妓女来到了武汉。

但到了武汉后,大概听到上海的十里洋场更好赚钱,不知又是通过什么关系来到了上海的黄浦江畔,总之,年下半年以后,她给儿子的汇款已经是上海汇丰银行了。

据后来调查的资料所知,陈金莲到上海后,通过姐妹的介绍认识,结识了当时国军的一位新化籍的军舰舰长做外室,被包养在黄浦江边的一栋小洋楼里,她虽然自己的吃穿住不愁,但还是要供小儿子念书,这笔费用是舰长不能多出也无法多出的,只好将自己的零用钱省下给儿子寄回来。

但儿子读书的湖南益阳环境却很恶劣,农民运动被反扑势力摧毁,一时间益阳大肆屠杀闹农运的共产党员,而此时的信义中学为表示中立不干涉内政,干脆停学。

小儿子回到谢林港家里又与父、兄闹不和,已经年满18岁了,于是,干脆一轮船乘到上海找母亲陈金莲,陈金莲见到儿子后自然十分高兴,但对包养她的舰长却不能说是儿子,只能介绍说是自己娘家的侄儿,并且,姓名也改成陈运昌,说是湖南闹农运很乱,是来上海投奔姑姑谋事的。

好在舰长的家眷都在湖南新化老家,见到陈金莲的侄子也有家乡亲切感,听说谋事便一口答应,要陈运昌当兵,就做他的马弁随从。

年以后,陈金莲不但解决了儿子的工作就业,在兵荒马乱的岁月里,自己也过上了比较安稳的包养阔太太生活,她的主要工作就是学着时髦的唱黄梅小调、越剧和电影插曲,并专门收拾打扮自己,以博得舰长的新鲜感与欢心。

可这种好景却不长,原因是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年8.13前,日寇全面进攻上海,舰长与儿子的军舰转移到南洋马来西亚去了,陈金莲也不得不只身回到益阳老家,可到谢林港老家一打听,才知道丈夫秦桔金与大儿子已经迁到益阳街上的七公庙巷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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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陈金莲又找到七公庙,一家人分别十多年后终于团聚了,当丈夫秦桔金知道小儿子已经安排当兵的情况后,也很感激妻子陈金莲为他老秦家的出力尽责,告诉她女儿已经出嫁,是七十三军的一个营长,老家就是马迹塘的,由于战端已开,也没用什么聘礼和嫁妆,现在问题就是大儿子,已经三十多岁了,因为没钱还无法成亲。

故此,父子二人便搬到了七公庙巷,在江神庙纸业会馆的旁边搭建了两个偏棚,因这里是益阳竹器的批发地,许多外地来益阳的船排,都在这里批发益阳的竹器带回去。也就在这父子两为老秦家的传宗接代梦想奋斗的档口,陈金莲回来了,全家团圆,共同努力。

在街上做竹器,确实要比在谢林港强许多,竹子批发也容易,就在河边的竹排上购买,但秦氏父子的眼光与手艺却低档的很,还是传统的益阳麻栎壳斗笠为主产品,好在陈金莲见过大世面,提议改做竹窗帘,是一种经拉扯就可以卷上去的竹帘,因考虑防晒的阴凉,还特意把竹篾染成芭蕉绿色,于是,这一下秦桔金的竹器生意大有转机,销量也迅速增大,而陈金莲由于闯世界的眼光,又相继推出了竹门帘、船舱窗帘,也就是陈金莲的这种眼光抢先,老秦家可说是发了个小财。

年,33岁的大儿子也就结婚,第二年便抱上了大孙子。但秦家父子也终是竹艺平庸之辈,陈金莲外地带来的式样,益阳后来模仿者做的竹窗帘以及式样造型,早已超过了秦氏父子,秦家也仅因抢先做发个小财、安居乐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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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陈金莲一家老少六口也像益阳所有的平民百姓一样,躲日本跑西山,熬到了日本鬼子投降,又与所有的平民百姓一样,百废待兴,重建家园,此些不繁述。

但有一件事则是要重述的,那就是年初,秦桔金满六十大寿,这除了国家光复、儿孙绕膝外,最主要的是小儿子陈运昌(秦桔金不知道小儿子已改姓,回家自然又改成秦运昌)从九江赶回来给秦老爷子祝寿,秦老爷子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小儿回来,居然是坐着美吉普车,带着六个勤务兵,着少将国军服回来的,是海军的一个师长。

一时惊动了半条益阳街,小篾匠秦桔金家居然出了大将军,而这小儿从小跟母亲陈金莲长大,看来,还是陈金莲有本事!因大儿子是秦桔金带大的,干个篾匠都搞人不赢。这些话,街坊邻里虽然不说,但不得不对陈金莲佩服几分。

可这种佩服还有更大的,那就是在秦桔金六十大寿的酒席上,由于是少将师长请客,并拜访了益阳专员蔡杞才,县长田植,于是,酒席上益阳有头脸的人物来了大半,这些平时在老百姓眼里的大人物,都给秦桔金老爷子敬酒,本身就羡慕死了那些平时自以为一样的篾器作坊业主,不胜酒力的秦老爷子也在这些头脸人物的敬酒中弄得飘然半醉,吐词含糊。

但陈金莲坐在寿星席上,却令所有的客人眼睛一亮、刮目相看,因为是官场大场合,陈金莲拿出压箱近十年的洋场贵妇人服饰打扮装饰,耳环玉镯宝石链,最主要的是谈吐举止不凡,酒量也过得去,这是益阳人很少见的文明贵族气派,更想不到的是,陈金莲在酒半酣后,居然亮起嗓子唱了一曲越剧红楼梦的“黛玉葬花”,又在客人喝彩敬酒中,乘兴再唱了一曲黄梅调的“打猪草”,这倒真的不是锦上添花的捧场,客人中多数都是品位高的看客和听客,陈金莲的这唱腔水准,倒真的可与益阳的高腔和弹词媲美,可谁能相信:陈金莲已经是一个58岁的老奶奶呢?看上去还像一个四十左右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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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陈金莲则乘着酒兴在大家的喝彩声,居然讲起一口地道的上海话:“阿喃是嚷海姑娘,唉提篮桥金银壶体粽子(我是上海姑娘,在提篮桥经营火腿粽子)”,引起了不少人的猜测和臆想......

陈金莲夫妇的脸是露足了,但以后的麻烦也缠苦了,益阳解放之后,年,当时益阳警备司令部(最初的公安局名称)的内保科也把陈金莲作为重点对象控制起来,开始是派出所调查情况,但陈金莲的材料总在内保科科长郑玉林那里通不过,因他所听到、了解到的情况远不能与调查材料的陈金莲联系在一起。

于是,他用了一个特别的手段将陈金莲关押起来,并从常德万金障劳改监狱请调派来日伪时期黑田司令的专用慰安妇伍柳香“监狱侦察”三个月,伍柳香与陈金莲同吃同住同坐牢,但所侦察的情况还是与派出所调查的差不多,算不上“反革命家属”。

小儿子陈运昌是上海起义人员,也不是什么少将师长,而是因为年回家给父亲祝寿时,其长官、也就是那个包养陈金莲的舰长,怕下属的父母在地方受人欺负,要陈运昌用自己少将的名头回乡威风一下,其名片、美式吉普、卫兵等派头都是舰长安排的(这一点陈金莲夫妇倒真的不知情),陈运昌还不过是他的副官而已,官阶中校,属于中下级军官,而起义了,就更没事了。由于是海军,现已安排在长沙轮船公司当大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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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女儿嫁给了国民党的中下级军官跑到台湾去,这是陈金莲不在家、也不知道的事情,不符合定“反革命家属”,因此,调查加侦察三个月后,陈金莲便释放回家。

而那个同与陈金莲关押“监狱侦察”的伍柳香,其历史问题似乎比陈金莲还严重复杂一些,但因为年轻漂亮,南下的政保科长郑玉林看上了要讨做老婆,在组织上的一再劝说下,郑玉林宁要老婆不要党籍,于是,组织上不得不作出处理:调到郴州县鲤鱼江发电站做一般干部去了。

两个调查处理陈玉莲的公安人员没审查出问题来,反而自己犯错误出了问题,就更证明了陈金莲是没有问题。

陈金莲没有问题,但丈夫秦桔金却来了问题,首先,通过派出所与政保科对陈金莲的调查,他清楚了妻子这些年做暗娼并做包养外室的事情,尽管这之前他也怀疑甚至认定,但毕竟知晓的人不多,如今陈金莲已是有影响的名人,大庭广众之中,这顶绿帽子他是戴不起的,其次,也是最令他难以见人、也是不能原谅的是:他引以自豪的将军小儿子,居然不姓秦,而是叫陈运昌,这是他在秦氏祖宗面前都颜面无光的事情。

于是,一怒之下,65岁的秦桔金尽然负气只身出门,带着自己的一套行李乘西湖班跑到常德去了(后经调查证实,只到南县武圣宫的船码头就下了,在趸船上摆些花生、蚕豆、瓜子、香烟做小买卖,改性尹,年去世,享年91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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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金莲也就是经过——这两年的调查与丈夫的分居折腾,一下子便苍老了,几年前看起来还不过四十左右的少妇,一下便成了老态龙钟的婆婆,也就是这之后,益阳街上出现了“买刷把的”婆婆。

刷把的来源其实很简单,益阳是竹乡,几乎人人会劈,就像扫地抹桌子一般,难的是这卑微的工作有谁会去天天做。

从年起,64岁“买刷把的”婆婆便开始这项毫无技术可言且卑微的工作,开始是落雨天和夜晚自己在家里劈,中途又发动儿孙媳妇晚上劈,再后来尽然发动邻舍的人劈,而这其中还有动不了腿但动得手、看不见走路却摸得着刷把劈的残疾人加入,如被日本飞机炸断腿的李谷伯,石灰烧伤眼的钟茂生盲人等,刷把来源的渠道多,但销路就只有“买刷把的”婆婆一条,那就是每天挑提着两个竹篮在益阳麻石街路上来回三十多华里的吆喝,一双半裹的小脚,蹒跚的小步,走遍了益阳市区所有的街巷角落。

也就是这双半裹、穿长筒袜的小脚,一声“买——刷把的啵——哎”!在老益阳街上来回唱响近三十年,年12月7日,大雪。七公庙巷53号门牌的小屋内,“买刷把的”婆婆伸直了那双半裹、穿长筒袜的小脚,停止了“买——刷把的啵——哎”近三十年的吆喝,享年91岁。

鹅毛大雪为之戴孝,街坊邻舍为之落泪,儿孙、曾孙跪满孝堂,大家泣声地诉说着秦家翁妈(老人生前要别人喊她秦家翁妈而不是陈家翁妈)的生平:她在公安局收审几个月,家里被儿媳、居委会的革命群众与派出所翻了个够,说是查敌特证据,实则是打地主分浮财的搞法,她那压底箱的项链耳环手镯以及时尚的衣帽裙都不知去向,再加上丈夫卷了一套行李出走,家中基本上就一贫如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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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8平米的小偏舍里,两条高凳架一块门板就算床铺,冬天里,床铺上垫上一层稻草,一条老蜡染棉被盖一边垫一边,夏天里就抽掉长凳,把门板搁在地上,说是扯地气去火,再有的家具就是一张断掉一条腿的老式书桌,作秦家翁妈的储藏柜用。

这倒不是秦家翁妈不讲究,她本性上是一个十分爱熨帖讲究的人,室内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老人味。只是秦家翁妈卖刷把的收入实在是只够买低档的食品糊住自己的嘴,有人算过,除去阴雨雪天,一月跑20天,而他代卖的刷把是10把7分钱,自劈的也就是1分多,平均每天卖35把,一天3毛钱还不到,也就是说,每月5块钱,她还能添置什么生活用品呢?近三十年的日子,她就是这样清贫清苦且积极乐观地熬过来了。

秦家翁妈卖刷把,她那双手,原本就不是劈刷把的好手,而那双半裹的小脚,等于半残,也不是走路的好脚,唯有那曾唱过越剧、黄梅戏、电影插曲的嗓子,倒真算得上一副好嗓子,于是,“买——刷把的啵——哎”!成了老益阳文化的一个特定音符。

图片来源网络,图为益阳老照片。

“买——刷把的啵——哎”!这声啭进老益阳人耳膜、引起无数人怀念、想象、回味无穷的吟唱,像磁石一样吸引许多学者方家分析研究,有人说是益阳的蒙古长调,有人说是古诗的七字节,还有人说是贝多芬的咏叹调,甚至还有人为此专门谱曲,定拍定调地分析,说是美声唱法、民歌唱法、通俗唱法等,但不管怎么分析,似乎就是找不准它真正的魅力所在:

说它音调美?未免辱没益阳人的听觉能力与欣赏水平,同时也亵渎老益阳唱湘剧高腔、弹词、花鼓戏几十年的老艺人。但为什么使这么多的文客骚人写文章诗歌怀念?为什么不管男女老少竟然都能欣赏并感觉舒心悦耳、模仿学唱?对此,老汉也苦思良久,不得其解。

近年来,偶读《庄子·内篇·齐物论第二》:南郭子綦隐机而坐,仰天而嘘,苔焉似丧其耦。颜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隐机者,非昔之隐机者也?”子綦曰:“偃,不亦善乎而问之也!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女闻人籁而未闻地籁,女闻地籁而不闻天籁夫!”。突然有所悟:

这就是地籁,老益阳麻石街的土埙之音,我们无法用言语和文字去描述、结论与评价!

老汉,本名邓亚龙,生于一九五六年初,幼时处饥荒年代,患黄疸肝炎命悬一线,故一生体弱,面相黄白,年病退。

可生性坦然,百无禁忌,生活上烟、酒、茶、槟榔、肥肉均有喜好,率性偏爱中华传统文化,言多喜谈,所言之事听者多信者少,除无权威外,主要是经不起大家和高手的检验。

一生读书,杂而不专,对娱乐体育,除象棋外别无爱好,老来常以网上看书读文为乐,经常彻夜达旦,见多悟少,但由于喜文史。

曾写有《大话湖湘文化》《梅山文化初探》《老汉趣说益阳地名》《走进益阳》《老汉说益阳》《关羽鲁肃演义益阳》等系列文章。

还是由于个性偏执,忒自信且顽固自负,不信任何宗教,自然也就谈不上宗教信仰,生死随心所欲、顺其自然。

此书所写的《益阳的故事》,乃是自年以来停止在网上和报刊上发表的新的考察故事,传统与现代不限,所思所感,率性写作,但尽量求真务实,不求流芳,只求不传讹误人,日后若还有精力,或许会更细腻地玩下去,也算对生我养我的这块土地作一个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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